废料盒子

嫌人生空虚只好拥抱负累

【舜远】所有故事融化在他漂泊岁月里

·给 @凌云壮志 ,是谢礼!【虽然拖了两周还写得非常烂【斗胆圈一圈
·设定奇诡,剧情跳跃,例行ooc注意
·引用部分过多不好意思打tag了。文中所有梦境皆引自宋太太的文,借物表在最后w【才想起没问授权,如果介意的话请跟我说一下……
·标题是句空耳×


先生给他算了一卦,你注定要去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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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远·斯诺克做了一个梦。这本不值得一提,他做过很多很多梦,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也记不清里面内容,祭坛,宝珠,龙与锐利的刀锋,泼泼洒洒的,撕心裂肺的,朱莲高悬天空照前世也照现世,留得住的留不住的命运纠纠缠缠,最后定格于一幅跨了岁月的壮阔壁画,山水呀四季呀,圆日拥着青衣长剑往空白处去。倚墙的大木梯上有人在挥毫泼墨,音容皆融化在天光里,他转过头时有人喊他名字,尽远,谁说,尽远。
一个熟悉到凿进骨子里却不存在于现世的声音。他花了十分钟盯着天花板发呆,然后才翻个身如梦初醒般地开始下床洗漱。他今天忘了整理床铺,在镜子前吐掉口泡沫时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影子有点陌生,再一细看,才发现脸上一片斑斑驳驳泪痕。合居的室友恰好打着呵欠从门口晃进来。木头?后者看见他的模样被吓醒了一半,你哭了?
他若无其事地把脸揩干净,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个梦。
他做过很多很多梦,这却终于是了成为转折点的那一个。他踩着纽约嘈杂人声下楼,称得上破旧的老公寓在匆匆脚步声里吱呀吱呀地晃,小白领喊着电话从他身边冲下去,楼梯拐角里补妆的少女手里倒映着窗外蒙着灰的天。你很难指望在繁华大城市里看见纯净的碧蓝或翠绿,他住了一年了也该习惯了,铁门哐当哐当,家乡里清晨奔走的溪流哗啦哗啦,他推开楼底大门,耳边却忽然听到了几声清脆鸟鸣。
他确确实实看见了梦境。这分明是有人把那幅壁画从他的梦里扯了出来,又仔仔细细地贴在了这旧学生公寓楼底正对着的墙上。风从他脚边涌过去,赶课的人扯着嗓子喝堵在门口发愣的家伙。搞什么啊?后面的人推他,见了鬼吗!
他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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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他才六岁,该被好好呵护着的年纪,却要独自一人蜷在大床上发抖。他的母亲忙得很,他听说她是大明星,大歌唱家,他在电视里看着她站立在世界各地五颜六色的舞台上,背负双翼或摇曳长裙,美丽又虚幻得如同世外神祗。她很少会掉进这个居于凡尘的屋子里,对他而言母亲是个太遥远的存在,他在空落落的大宅子里长大,陪着他的只有一位老管家和窗外色彩分明的四季。那晚老管家因病请了半日假,女仆小姐们在厅堂里远远地乒乒乓乓,他孤零零呆在卧室里,看大雪在玻璃上开出花来。他头晕,没有发觉自己发着低烧的小孩子昏沉沉地躺着,老式挂钟嘀嗒嘀嗒,床头的小睡灯上扑着翅膀的百灵鸟散着柔和的光,羽绒般轻轻笼着被子里的小小身子。他枕着不结冰的溪水声迷迷糊糊地入梦,那天是立春,日历上日日数着,春风该来啦。
春风给他送来了他的第一个梦。玉兰树要生根发芽,藏着馥郁情感地,在屋子里慢慢地长大。他听见那树里跃动的脉搏,咚咚,咚咚,嫩白如玉的玉兰花轻声细语,说帝子凉薄,说真心滚烫,背对背相靠的人渐行渐远,再回头时已寻不回对方踪迹。他醒转的时候枕巾湿透了,额头上压了块已经热了的湿毛巾,柜子上则放着半杯水和开了盒的感冒药。有人来过这个房间,屋子外下了一夜的雪停了,新鲜晨光照进来,他往房间里看了一圈,门锁正常窗户完好,这才歇了口气。也许只是某位好心的女仆小姐给他喂了药洗了毛巾,他很早就学会了保持警惕,毕竟总有人因他身份躲在暗里试图窥探他,他不得不提防一切。
他伸手把额头上毛巾抓下来,才发现那其实是块手帕。雪白雪白的一方,边缘上缝着金线,一眼便能知其价格不菲。他颤着手把它抖开,手帕一角绣了几个花体字母。S,h,u,n,他念,舜……?
那时候他当然还不知道这几个字母写成中文的模样,只是似是而非的一个音,脱口而出的瞬间却忽然有了种不知缘由的熟悉感。他在舌尖品到甜味,Shun,他重复,蜜糖融化在唇舌间,阳光流淌在柜上水杯里摇起波纹,被一饮而尽时驱散幻觉。这是个人名,他无端就确信了,名为Shun的少年曾走进这个房间,给他喂药替他冷敷,在陌生的屋子里找饮水机的位置,又跑去厨房拿了一点盐。那孩子要比他小半年,穿一身滚了灰的小西装打一个小小领结,小皮靴哒哒哒哒,为他来到这个世界为他四处奔走。他是个秘密,Shun听他呼唤而来,空间里的幽灵响应孩子愿望,他小指上系着一根线,彼岸连着宇宙之外没人知道的某处,他垂着头看双手间雪白手帕,突然有眼泪掉下来。
他竟全没有对无缘无故进入自己房间的未知存在生起戒备心。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心脏深处呢喃,我不再是孤单一人了,它说,他也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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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给他念睡前故事,这世界上有个人是注定要和你相遇的,你们之间连着一根线,前世的因缘会积攒于上,铸你们今生的缘分。若你和他曾经在许许多多世界相遇,因缘线重重叠叠,累会成解不开的锁。传说因缘线沉时,你是能抓到它的,抓紧它,就会有人从对面予你回应。
他注定能遇见的人。他描他的幽灵,乌漆长发,细白皮肤,掌心一层薄茧,袖口处要缝一圈金龙,面容却无法看清,梦醒之后便如梦中之人一般烟雾般散去,空余下一点似有若无的记忆。他直到12岁那年他才知道那人的名字。梦境和幽灵在那之后也曾不止一次地造访他,他有时能抓到幽灵的痕迹有时却不能,但梦境不会缺席,告知他谁曾来过。他能辨得出哪些是幽灵带来的梦,那些梦总是真实又完整,某个模糊身影永存在路的彼端,他总能找到他的,或身披荣光,或隐于深渊,桃花轰轰烈烈,他闭上眼在灵魂里寻到与他共存的伴侣。他12岁时要与他的第一个朋友挥手告别,小学的毕业典礼后他推掉了所有散伙活动的邀请,去了机场隔一层厚厚玻璃目送巨大的铁鸟迎着光起飞。小少爷,直到老管家唤他,您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再没说一个字,抱着膝蜷在车后座上盯着掠过的色彩发呆。他难过的时候会轻轻地勾他的小指,一下,两下,闭着眼恍恍惚惚,终于是入了梦。
梦说,梅花要开啦。
他在梅花树下的泥土里数年月过去,看那孩子一次一次,一年一年复生又死去。他在黑夜里腐朽,皮肉下沉血骨下沉,心脏所系之处却不知他存在,无忧无虑地一遍遍踏过埋着他的泥。他醒时总是泪流满面,车还在走人还要走,皮革座椅在他右脸上印下道红痕,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你醒啦。有孩子的声音靠在他身边,谁的指尖抚过他脸颊痕迹,替他揩去泪水。别哭啦,尽远。我会找到你的,所以别哭了,笑一下吧。
他的笑容一定很难看,你会忘记我吗?
怎么可能,那人摸上他的手,轻轻扶起来,一指一指至十指相扣,我会永生永世地记得你,所以你也不能忘记我。
我们之间是连着线的。
他反扣住对方的手,有心跳声噗通噗通,和人掌心温暖一同送过来。他忽然就平静了,倦意这才后知后觉袭来。他几乎要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他窥见了双注视着他的温柔眸子,心脏某处便塌下去一片。他答他,是。
是,舜。
再睁眼时手机上多了个联系人,姓氏空的,单名一个舜,他按着电话号码拨过去,机械女声一顿一顿,说一个现实。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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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远在15岁时第一次接触到这世界的一点真相。真相说他的幽灵只是彼岸在此岸的一个虚幻的投影,也无怪他千辛万苦求来的也只有一句查无此人。他亲吻他的尾指――那是缘线所系之处――眼泪掉不下来,所望之人无处可觅,一切的追逐寻找都被证明毫无意义,他突然觉得筋疲力尽,由那苦涩倦意把他淹没。
他闭上眼听见一声龙啸。
被挫骨扬灰之时他是感觉不到痛的,火焰焚在骨髓里,烧内脏噼里啪啦,他却觉不出绝望悲伤,一颗心灌满蜜糖,连疼痛都能品出甜来。他笑,爱,爱情使人盲目使他无畏,他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全部献祭,为王的诞生奉上冕冠。那是多么神奇的东西。他在一处陌生的深夜里醒来,身下枕的是细软的草坪,目所及处一片寂静漆黑,星点纷纷扬扬,细雪般燃了整片天空。英仙座大流星雨,牵着他的手与他比邻而卧的少年在黑夜里冲他眨眨眼,扬手往穹顶上指,快看。
有弧光在掠过星群。
没有见过流星雨的人往往很难想象其壮观,那些细细碎碎的陨石片自天顶辐射,划破大气燃起光火,在高热里焚尽自身造一场烟火,如集体殉道的海燕,自高空下降九万里,坠不落地面皆沦为地球尘埃。他无法不为那绚丽悲壮所震撼,很多时候即使有泪水滚下来人亦不自知。好看吧,少年得意扬扬地靠过来,却在下一秒慌了神,尽远……尽远,你哭了?
很美。他慢慢地把眼泪抹掉,翡翠眼眸璨璨,映一星空的无主星光,谢谢你。
谢谢你和你的世界真的存在。

这世界曾被一分为二。
时空扭曲也好高维生物影响也罢,原本直行的这个世界曾经因某种众说纷纭的因素而分裂成了两个平行世界,多数人随着世界的分裂而分裂,少数的人却不能,他们只在一边的世界出现,而消失在另一侧世界。这便是十年前那场神隐事件的原因,迄今为止,还没有能跨越两世界间时空乱流的办法,也就是说,我们甚至无法确认对岸的那个世界是否存在。如果你的因缘线那一侧真的连着彼岸――并且据你所说你能与对方虚影交流,天啊,这得是多牢固的因缘――那么我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好消息是,我们终于有证据证明彼岸存在一个世界,坏消息是,你大概永远也不能在现实见到他了。
尽远想舜,想他对舜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说喜欢太轻,谈爱又太重,前世里的那些忠诚仰慕缠绵未免又太远,他想舜,眷恋那人掌心的温暖,沉迷他星辰的眼眸,他们在无人发现的时空狭缝里互相取暖,成为彼此心底最甜蜜的秘密。他们之间明明有着谁也无法比拟的因缘相系,却偏偏隔了条越不过的河。他是应该感到难过的。时空夹缝里的记忆很难被带回现世,回来的也只有些零零碎碎片段,即使如此他想舜,仍有止不住的甜味要涌上舌尖。舜,他温柔而虔诚地唤,我喜欢你。
攥着他的手一下子僵了,尽,尽远……?
所以我会去找你。他也不看人,只红着耳尖盯着星空轻轻地笑,你找了我那么久,该轮到我了。
我们注定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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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岁时他考入了C大,在纽约城郊与人合租了套小小公寓,省出生活费来找一个人。他通过星星的分布查出了那一夜梦境的发生地,那正是纽约的一处郊外,他花了半年时间找到了确切地点,剩下半年则用于与那片草坪的所有者沟通,最后以家教的身份得以在那里往来。这边世界的欧德文家族仅育有一名独女,谈及儿子的时候他注意到家主和善笑容里的一闪而过的悲伤。是舜,他第一次真正在现世里抓到他的线索,他隔着胸口布料攥紧那里面的雪白手帕,差点又落下泪来。
他知道舜曾许多次来找他,他们曾站在同一个屋檐下,握同一把伞,等同一场雨,隔着时空擦肩而过,他知道,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一瞬间的悸动来源于彼岸的虚影。因缘链的力量其实强得可怕,先生说当你们跨越时空对视的那一刻,它的力量会达到顶点,甚至能让世界重新重合。他宁可信其有,报读C大商学院的时候连舜都在阻止他,你不要来,舜咬牙,我不准你来。
舜不愿让他知道他们之间隔了那么远。回到小公寓时他在路上买了点颜料,用一个下午去画那张熟悉而模糊的面容。他的舜,分明一直看不清的那张脸,笔落纸上时却忽然福至心灵,竟清清楚楚地勾了出来。他画,拿眼眸当笔,蘸心血为色,一笔一划,倾尽一切似的去画那面容,弯着眉不自禁地笑,虔诚如刻圣母的刀。
他确信他们必会相遇。尾指上那么沉那么重的因缘线叠着无数世的爱与相守,他们早已成为一体,前世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为了下一次的延续。他们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故事。舜,他默念,舜。

他听见笙歌千年,数过那些苦痛岁月,方知得痛定思痛。他看见火焰,在彼此眼中的燎原烽火,烧四野八荒,却终沦得个知无谓。他愿等那一千零一夜,无所谓能否,等除夕再来,过千夫所指。人言有虹膜进化论,须历七七四十九难,才得相守。他叫他别哭得像个忧郁的笨蛋,你是我最沉最沉的十二分之一,尽远,尽远,你是我的凌云壮志。

他看到那幅画就该明白对方在哪里了,他偏过头往上看,倚墙的大梯子上空空如也,但他知道那上面正蹲着个人,按那家伙的生物钟看,此时也许才刚醒来伸了个懒腰。他要回头了,尽远听着手表秒针嗒嗒,五,四,三,二,一。
所有的故事修成正果,因缘线缠啊缠啊,迸着金光,融进漂泊岁月里。

而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

―fin.―
·感谢阅读w
·借用文章自上而下(包括半句话的)《笙歌千年》《玉兰说》《深渊》《桃夭》《永我》《梅冢》《龙冕》,最后有无料中的所有文章题目出镜。
·写的时候把涉及到的文章又看了一遍……她真的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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